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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泰坦尼克的相遇

1.泰坦尼克的相遇

轮船似乎一直都带着种浪漫色彩,除去早些年泰坦尼克号给人的悲伤感之外,这份浪漫色彩最大的来源,应该就是微咸清爽的海风与代表前进的汽笛声。不论内部装潢如何豪华,如果没有汽笛声,乘客们就不会有正在坐船的真实感,如果没有海风,恐怕夏天傍晚的新生接待船“塞夫号”就会比现在冷清很多了。

在甲板上的人从外表看来大部分都是学生,只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家长或工作人员闪现又匆匆离去。他们固然也想享受一下这种安详氛围,不过同时他们内心也很清楚,这艘轮船目前只属于这些即将步入高中生活的新生们。

在这些被欢笑声包裹的新生圈子外,时钦一声不响地靠在甲板的护栏上玩手机。其实说是玩并不完全正确,准确来说他是在跟人发消息,然而那敲打手机虚拟键盘的速度却足以用“惊人”来形容。

这种速度并不让时钦感到骄傲,因为这样只能反映出他是个热衷于网络交际的孤独人士,实际上他以前也确实被同学们这么看。时钦本身性格其实并不是这样,他相当喜欢和他人交流,只是很多因素让他没办法很好地表达自己这种态度。比如那头中二病时期留起来的长发,比如一直让他自卑的黑框眼镜,比如……

明明现在是夏天,他的脖子下却围了一条黑色长围巾。

“你好,你也是新生吧,分在哪个组了?”

还没回想完,突然就被一位陌生少女的搭话袭击了。

“嗯?我没注意,稍等哦,我找一下。”

“啊啊,不用了不用了,我懂的。”

一名金发碧眼的女孩没等时钦把手伸进口袋,就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了的苦笑无奈地推推手。明明现在正是夏季的收尾阶段,她头上的蕾丝缎带和一袭纯色长裙却摆出了一副要与温度抗争的态势,和时钦的一身黑色异曲同工,只是她明显要亮丽可爱的多。

白人的少女都这么像洋娃娃吗?时钦一边想着这种无所谓的事一边把胳膊重新搭在栏杆上。说起来,她是懂什么了?

“抱歉啊问了这种事情,看到你没把分组徽章戴在胸前我就该想到了……”金发少女自然地站到了时钦身旁,“你应该是被分在了B组以下吧?我不是想要嘲笑你,我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

金发少女静静地从口袋里握住什么东西,将手掌在时钦面前摊开。躺在她手心中央的,是一枚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王冠型徽章。

“我也是哦,弱者。”

在那枚金色徽章上,以血红色颜料清晰地涂着“D-5”的字样,蕴含着诸多意义的浓稠红色几乎下一秒就要滴在二人前面。也正是看到这枚徽章的一瞬间,时钦想起了刚才在船内大堂中的开会内容。

校方根据每位入学新生在“世界中考”以及前段时间入学考试的成绩,将所有新入生按成绩高低分组并排名,其组别名次都被刻在了将跟随每位学生高中三年的一枚徽章上。这枚徽章既是学院岛学生身份的证明,也是每个人在这个用成绩说话的学院岛里,地位高低的排名。

比较人性化的一点是,这枚徽章的佩戴除了某些重要活动场合,在平常生活中其实并不是强制性的。但一般高位者会为了各方面的便利挂上徽章,低位者为了避免歧视、欺凌和其他麻烦不戴徽章,所以“有无徽章”这点往往就成了区别高位者与低位者,区别强者与弱者的标志。

分组A-E按成绩从高到低分为5个组别,而B组就是强者与弱者的分水岭。像不戴徽章的时钦和这位少女属于“弱者”一边,而刚才的“D-5”,意思就是D组的第五名。不以班为单位而以组为单位也是这所学院岛的特色之一。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船上学生就分成了“戴徽章”与“不戴徽章”的两拨人。想到这里,时钦忍不住啧了一声。

“真是让人烦躁啊,这种划分学生的方式。”

“确实是不合理又充满歧视性的规定,不过这也没办法啊。”金发少女挂着苦涩的笑容将身子同样搭在栏杆上,让自己的呼吸交汇向微咸的海风,“以学习考试成绩为一切中心的学校规定,无奈的学校生活,这些事情,我们每个人不是早就该习惯了吗?”

即使无法看到她现在的表情,时钦也能从她微微张合的樱唇间听出一声叹息。

“在这个有着‘世界高考’与‘世界中考’,并且百分之百以考试成绩判断学校和学生的时代,学院岛为了守住自己世界第一高中的地位,做出这种规定也是无可奈何吧。”

时钦没有说话,作为替代只是随着她的视线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同时也是这艘游轮的最终目的地。

学院之岛,世界第一高中。

时钦为进入这所学校付出了多少努力?如果数值化的话,会出现一个真真正正的0,他会上这艘轮船完全是自家老爹的意思。无数个属于家庭回忆的温馨画面开始在他脑中浮现,比如小时候双亲曾忙于打网游而没去管被人贩子拐走的他,比如在升高中的暑假里父亲天天小声念叨着‘有没有一辈子不回家的高中呢……’,比如在把高中录取通知书扔给时钦时,父亲一脸开心地说着‘把你送走我就可以安心(打三年游戏)了!’…………

时钦知道,这一切,肯定都是老爸太害羞不会表达自己感情的缘故!临走的时候父母没来送自己,是太伤心在家蒙着被子哭吧,真是的。即使自己临走前打过电话去听到了“老婆!干得好!爆出稀有装备了!”“妈耶?真的吗?那快点去拍卖行……等等,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没有,你想多啦。”“也是呢”……这样的夫妻亲密对话。

“你,你怎么了?表情突然凝重了好多。”

“没事,不用管我。”

“?”金发少女晃晃脑袋,头上出现了几个大问号。

刚好这时,时钦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父母吗——时钦怀抱着这样一点点的希望拿出手机,现实则再次将他的愿望粉碎,手机屏幕上清楚地显示出“小蝶”字样。说起来,自己好像是在出发前给她发了条短信。

‘嗯,第一天要好好加油,路上小心o(≧v≦)o~。我也好想去学院之岛看看喔(ㄒoㄒ)!’

看着屏幕上那两个颜文字,时钦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温暖。

“嗯哼,是女朋友吗?”

时钦这才发现这个金发女孩正在看自己手机屏幕,于是他迅速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并给出肯定回答:“嗯。”

‘虽然是网上的网恋对象。’——这句话时钦没能说出口。

“好羡慕,我也要努力在高中找个中国男朋友,毕业后能结婚的那种。”

“这你恐怕要失望了,中国的法定结婚年龄现在是统一的20。”

“诶~那,我就让他转去德国国籍!这样就没问题了!”

金发少女犹如脱离般软软地趴在了栏杆上,那稍微有些发育的纤细身体也缓缓靠住,维持住整个身子的平衡,时钦在一旁笑着将视线抛向海面,任凭余光处少女美丽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烁光芒。浮日已经快要落至海平线以下,远本遥不可及的岛屿也慢慢呈现在眼前,岛上大量建筑物混合着森林的绿色,逐渐萌芽在两人的眼瞳之上。

与其说是学院之岛,倒不如说是学院都市。时钦再次扯紧围巾,金发少女也恢复了精神,笑容与活力重新迸现于她那娇小嫩白的脸庞。

“真期待啊。学院之岛会是什么样子?”

“都已经被学校规定严重的区分对待了,居然还有期待的心思吗?”

“这个嘛……两码事。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

“诶?”时钦愣了一秒才作出回答,“时钦,我叫时钦。”

“时钦吗?时钦……”金发少女转过身满面笑容地向时钦伸出了右手,“时钦,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伊莎贝拉,克莉丝汀·L·伊莎贝拉,德国人。”

作为回应,时钦也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伊莎贝拉娇小可爱的手掌让时钦完全不敢用力,感觉一用力这脆弱的手就会断掉。

“我是时钦,中国人。我说,我们这算是弱者联合结成吗?”

“弱者联合吗,这名字不错啊。”伊莎贝拉微微点头,“但比起想那种事情,时钦你应该想的是自己戴围巾的借口吧。”

突如其来的发言让时钦怔住,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然后微笑着拉了拉围巾。果然在这种季节戴围巾太奇怪了,只是这个女孩,伊莎贝拉她相信时钦自有理由,才一直没问这个问题。

这个女孩,非常细心且温柔。

“伊莎贝拉。”

“嗯?”

“你的中文,说的相当不错。”

“那是当然的!”

看着眼前这位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可爱少女,时钦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虽然她考试的成绩可能使得她无法被其他人承认,不过这位少女却懂得如何去关心他人,为他人考虑,懂得如何把握与他人的距离,这样的人总是充满魅力。

要是有一天,自己能够完全脱离初中的阴霾,成长到这位少女的程度就好了。时钦想着这件事,再次将视线集中在完全空白的手机屏幕上。

理所当然,他没有察觉到伊莎贝拉此时目空一切的神情,以及那抓紧轮船护栏,忍不住瑟瑟发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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